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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1章 道心受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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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太讓我失望了!”

即使李夜吟推心置腹地解釋,李玉暖依舊發現自己無法理解他的思維。她厭惡拓跋靜不假,卻也同情她的付出得不到回報的現實,當即扔下兇話,轉身回房入定打坐。

洛陽作為千年帝都,雖然少了洞府福地的空靈天然,卻是山河交匯人氣聚集,和李玉暖體內得自玉璽的天地人氣相互輝映,每日入夜後吐納修習,不過數日功夫,丹田內的虛丹已越發凝練真實了。

或許,能在洛陽成就金丹也不一定!

李玉暖知道,沒有策算無漏的心計也做不到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的自己,唯有追求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在修真界安身立命。賀蘭山內的一時激動,此刻回想起來她甚至有些後怕,如果鳳凰沒有及時趕到,如果她依附的萬始宗不是大夏門也要顧忌的大宗門,單憑那點修為,對上化神期老怪……雖然是只拔了牙的老虎,也一樣的以卵擊石!

想到前路坎坷,李玉暖忙排除雜念,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。

被洛陽充裕而活潑的生命氣息包裹著,神識漸漸脫離了身體,飛上了天空,飄蕩著,享受著幾乎完全沒有束縛的自由。

漆黑小巷更鼓人單調的梆子聲、半明半昧燈火下老夫妻的鹹碎聲、油燈下學子的深夜苦讀聲、木板床上男歡女愛的呻吟撞擊聲,依著炕頭疲倦睡去的壯漢粗俗呼嚕聲……這些最平凡最瑣碎的聲音糾結在一起,傳入李玉暖的心中,構成名為塵世的篇章。

世界是活的,它由數以萬萬計的生命構成,不斷變化發展,刻意遠離紅塵追求空靈,反而失之做作。

感悟油然而生,丹田內,已經凝練結實的虛丹表面漸漸有了更多道裂縫,剔透的金色從縫隙裏流出,與沈在混沌中的五聖長命燈交相輝映,將身心帶入更加玄妙的境界。四肢百骸如浸入了力量的海洋,隨心所欲地舒展著,每一個毛孔都流出了舒暢。

如此溫暖,如此愜意,仿佛回到母親的體內,回歸生命的開始……

這就是虛丹轉為實丹嗎?

難怪世人都說金丹才是修真路的真正開始。

金丹,意味著洗去塵垢回歸本源,進而將本我結成元嬰,最終化神渡劫,成就彼岸。

她幸福地感受著,不需要睜開眼睛,也不需要刻意地感悟,放任自己什麽都不想,什麽也不做,沈浸在世界的聲音帶來的沖擊中,盡情地汲取著吸納著。意識深處,身體正一點點收縮,凝結成細小的點!

突然——

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亂了她的節拍,飄蕩的神魂低下,夜色中一個披著鬥篷穿窄袖男袍的女子騎著夜照獅子馬,正無視宵禁一路狂奔疾走,她的身後,五六個皮甲侍衛緊張地追擊著,口中連連呼喊“公主三思”之類。

陳國公主?!

念頭剛剛生出,頓時,本只雜亂無章的馬蹄聲變得如奔雷般響徹雲霄,每一個節奏都踩在她的心底,已進入玄我境界的神識驟然一沈,竟被強行打回了身體裏。

“唔!”

幾乎是睜開眼的瞬間,李玉暖就因為喉口發甜忍不住噴出了大口的血,調勻呼吸後,她內視丹田,發現已經剝落露出的金色表面,竟然有一條裂縫。

這是——

道痕!

方才的一幕動了她的道心?!

陳國公主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她的心障?

怎麽會這樣!

難以置信地想著,李玉暖回味神魂離體時的所見所聞,百思不得其解。

好在她一貫豁達,知道心障產生後不宜強行突破,想到今日即使再行入定也只會讓道痕變得更加深刻,索性起身下榻,披上外袍,希望庭院疏遠冷清的月色能夠平覆遭遇心障的煩躁心情。

然而,未等她走到窗前,門扉處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擊。

“我可以進來嗎?”

是李夜吟的聲音,李玉暖聽他口氣略帶緊張,曉得多半是覺察到她這邊氣息有異特意過來查看。她正為陳國公主的事情生氣,但想起方才突如其來的道痕,不由心中一動,道:“進來。”

吱嘎——

得了允許後,李夜吟推門進入,他一眼就看見地上的血跡,關切道:“神魂離體時出了岔子?”

“洛陽城內人氣旺盛聲音太多,神魂初次離體承受不住,讓你擔憂了。”李玉暖敷衍地說著,她知道李夜吟擔心自己,所以更不能讓對方知道吐血的真正緣由。

然而她的這份小心思,根本無法瞞過李夜吟。

他交錯地看了看地上的斑斑血跡和李玉暖的發白面色,斷言道:“你有事瞞著我。虛丹轉為實丹雖然不容易,但你修習的星辰訣和密宗法門都是肉神合一的功法,即使初次神魂離體受到沖擊,也不可能吐血。何況——”

李玉暖道:“你想多了,我……”

話音未落,已被李夜吟扣住了手腕,他分出一脈神識探入李玉暖體內,隨著神識瀝經經絡,面色隨之凝重。

“道痕?什麽時候?怎麽回事!”

“我無意中沖突了洛陽城的禁制,休養幾天就好了。”李玉暖強行抽回手,訕訕地說著。她不想讓李夜吟知道她的道痕因何而起,然而她低估了月神君的功法,也忘記了她和李夜吟曾經神識相連的事實。表現的敷衍讓李夜吟頓時憂心不止,竟強行以神識試探她的記憶,將神魂離體是的經歷全數如明鏡般倒映在眼中,包括——

“拓跋靜?”他顫聲道,“你神魂離體時遇上了拓跋靜?”

當月光般透徹的力量順著脈絡流經全身直刺識海時,李玉暖已經知道自己瞞不過李夜吟了,但對方居然如此理直氣壯地偷窺,頓時又是一通無名火,罵道:“對,我遇上了拓跋靜,因為她道心受損!你有成大事不拘小節的冷血,可是我做不到!她對你癡心一片,天地動容,你……不管是否接受都該給她一個明確的回覆!不要再用這種暧昧不明的態度折磨她!”

“你怪我刻意暧昧讓她痛苦,你可知道,愛是兩個人的事情,我就算把所有的狠話全部擺在臺面上,她若是不肯放手也還是不會放手!”李夜吟有些無奈地說著,“你不曾愛過,不懂愛上一個人以後的可悲和可嘆。你覺得我的行為讓她難堪痛苦,可她也一樣笑你不懂愛。”

“可是……當年如果你不主動撩撥她,她也不會陷入現在的尷尬境遇!”李玉暖一針見血地說著,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麽李夜吟都會找出足夠的借口推脫責任,但事實就是如此,李夜吟是一切的始作俑者。

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話,李夜吟也有些吃驚,但他很快就垂下眼角,作出心痛無奈神情,巧舌如簧道:“不錯,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。但是……那時的我沒有選擇……枯澤要殺我,拓跋洪想利用我……名為聯姻,其實不過是形式……想從必死的困局中逃出,我必須利用她的愛情……我承認我不擇手段……為了讓她陷入陷阱裏,不惜犧牲愛我的人和將我當做信仰崇敬的人……可是……即使一切重新來過,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!我,從不為自己做過的決定後悔!”

“你——”

李夜吟理直氣壯的表白,聽得李玉暖只覺太陽穴也要氣得炸開了,但她知道,李夜吟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符都是事實,任誰處在他的境地,都無法做到拯救自己卻不傷害別人。

自私,是人的本性,她也曾為了自保……陷害過別人!

所以雖然憤怒,李玉暖最終還是心平氣和地接受了李夜吟的解釋:“我理解你的選擇,我只是氣憤……你明明有無數種善後手段,何必——非要選擇最傷及無辜的那種?”

“因為……利益最大。”李夜吟直言不諱道,“現在不管我說什麽你都能夠理解但不會接受,好在現實會讓你總有一天理解我的決定。人只生了兩只手,只能抓住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東西,那些次要的……即使惋惜……也必須……犧牲!”

“我明白,我……只是無法接受……”

李玉暖轉過了身,聽了李夜吟這番極端自私的話,心中的道痕居然有了少許的弭平,震驚之餘,更多的感受卻是害怕,她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變得自己也不認識。

“我是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,”看李玉暖已經松動,李夜吟又道,“我最近經常會在入定吐納時陷入奇怪的幻覺……都是些無法串聯起來的片段,但和月神君的生平有詭異的重合,而且每一次這樣的恍惚過後,我的身體都會出現一點細微的變化……這讓我感到害怕……如果有一天——”

他再次抓緊她的手,手指恰好按在誘魔鐲之上,語重心長道:“如果發現我徹底地變成了另一個人,你一定要殺死我!”

“什麽意思!”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李玉暖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,她知道李夜吟說話從來真假參半,但類似這樣的話,卻是——

難道真有什麽大事情要發生!

她曾不止一次地看到月華和鳳清德為即將到來的大劫難憂心不止,其中更有幾個字眼反覆提及:應劫之人、犧牲和叛逆。

回看容裔神君對誘魔鐲表現出的超乎尋常的濃烈興趣,以及淵默神君對月華、魔尊的覆雜情感,李玉暖越發地心思沈重,正要追問,突然——

順暢的空氣驟然壓抑,有大能挾威壓而來,磅礴的法力織成一張網,將整個小院鎖得密不透風!

一陣急過一陣的敲擊聲穿過竹林傳到面面相覷的兩人耳中!

“夜吟!快開門!枯澤……那個老禿驢違背約定,提前回洛陽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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